姐姐大學之路進入倒數階段,我真的為她感到驕傲,雖然不是進了什麼常春藤名校,但很多大學都給她錄取通知,讓我們很驚喜,其中有幾間排名很好的大學是我們根本不抱希望,只是試著申請看看的。
姐姐的成績不是頂尖的,但她卻拼了全力在努力,我一直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在奮鬥,直到去年才了解,了解的那一刻我為她心疼。
在我為她驕傲的時刻,我想把這一段過程跟大家分享,以下可能會有點語無倫次,因為講到這一段過程,我的心情會激動,眼睛會模糊(備妥面紙開始打字)
去年,是課業壓力最大也是成績最重要的一年,姐姐被某個被她當成最好的朋友排擠了,那女孩還聯合別人一起不理她,在校園遇見她把頭撇到旁邊,在教室上課對她視而不見,社團開會把她當空氣,就算姐姐是社團主席,她照樣排擠她。
那一段時間姐姐接了很多別的社員該做的工作,擦了很多別人的屁股,現在想起來,或許是那個女孩聯合大家擺爛吧。
姐姐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那女孩要排擠她,有需要幫忙時姐姐都是義不容辭,有一次那女孩打電話給姐姐,說她在外面需要有人載她回家,問姐姐可不可以請歪嘴雞送她回家,姐姐也是立刻拜託爸爸,爸爸馬上就去載她了。
一開始只是那個女孩排擠她,沒多久另一個女孩也跟著這樣做了,那個女孩也是姐姐一直把她當好朋友的,還來了我們家好幾次,歪嘴雞公司聚餐我們還帶她一起去。
在被排擠的期間,姐姐幾乎天天哭著睡著,直到有一天她再也受不了才告訴我。
不過她也不是一開始就告訴我全部,她只說她心情不好,有一天半夜一點她站在我的床邊掉眼淚,我醒來看到她嚇一大跳,不知道她站多久了,她問我可不可以陪她睡?
那天晚上她拉著我的手,我問她難過什麼?
她搖搖頭只是流淚,最後她哭累睡著了,我拍著她的背完全無法入睡。
接著下來好幾天,每天晚上她都要拉著我的手入睡。
姐姐是一個心裡有話不愛說出口,小心翼翼,總是顧著別人感受的孩子,我每天晚上都跟她聊,聊了好幾天才慢慢拼湊出她難過的原因,那時我也才知道她常常晚上哭著睡著。
我問她這樣難過有多久了?
她說超過半年。
我聽了很心痛,她竟然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承受那麼久的哀傷。
那段時期我跟歪嘴雞很擔心她,我告訴歪嘴雞不要給她壓力,沒事不要亂講話,因為歪嘴雞口無遮攔,我們兩個小心翼翼不敢過問她的成績,不敢給她太大壓力,只希望她再快樂起來。
我很感謝姐姐另一個好朋友,凱西,她是一個韓國女孩,她在姐姐掉淚的時候會靜靜坐在她身邊,就算姐姐堅持不講難過的原因是什麼,她也是抱抱她,幫她擦眼淚。
我問姐姐為什麼不告訴凱西難過的原因?
她說凱西跟排擠她的女孩也是朋友,如果講了不是為難她嗎?
我不懂為什麼這會是為難?
她說凱西會跟她們聊天打招呼,如果知道以後,會不會為了怕姐姐難過而難做人呢?
我的女兒啊,妳就是這麼善良才會被欺負,妳媽我比你壞心多了(遮臉)。
接下來幾個月,姐姐放學後不再去圖書館溫習功課,她都要我直接載她回家,晚上我叫她早點睡,書讀不完沒關係,然後我們兩個就一起睡。
曾經有幾次她從學校打電話給我,哽咽地告訴我她想回家,我都鼓勵她盡量再試試,如果一個小時後真的不行,媽媽就去接妳。
前兩次她讓我接回來了,後來她又哭著打電話給我,她說她真的在學校待不下去,她躲在沒人的角落哭了,我跟她聊了後,那次她好勇敢,她說她會試,那天她待到放學才回家。
慢慢地,她比較想開了,週末會跟我說要跟同學出去吃飯,我會說:「好,快去!」
姐姐在最低潮的那段期間,前後算算超過半年,雖然她的成績有下滑,但她卻從來沒有讓任何一科的成績掉到B以下。
後來她才告訴我,其實在她最最難過的時候根本讀不下書,上課聽不下老師的講解,回家翻開課本看不下,有一次,她竟然在書桌前坐了30分鐘卻看不完一頁的生物筆記。
我不知道我的女兒用了多大的力氣讓自己的成績保持不掉到C,尤其是她拿了很多大學先修課,那些課程比普通高中的課程難很多。
我想到以前我沒情緒低落,每天吃飽睡睡飽吃,數學都還不及格,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挺過來的。
慢慢想開後,她說她放學後想和凱西去圖書館讀書。
我說:「好,去圖書館就算累了,不想讀,去上網或和同學聊聊天打打屁也好。」
十一年級,也是成績最重要的這一年只剩不到三個月了,在這最後兩、三個月裡,她幾乎每天放學都留在圖書館,她利用早上還沒上第一堂課的15分鐘和午休30分鐘跑去問老師問題,在圖書館時也會找功課好的同學問問題。
暑假AP考試成績公佈,她考了四科AP,三科考了最高分5分,一科4分,沒有補習,沒有買參考書,她挺過來了!
十二年級也是壓力爆大的一年,因為進入申請大學的程序了,不像很多同學因為十二年級成績不計算,所以會拿輕鬆的課程,姐姐為了證明給大學看她是值得錄取的學生,也為了彌補十一年級掉落的成績,她依然堅持拿了四個大學先修課,我勸她不要,意思意思拿兩個就好,她說她想要。
忙著學校功課,又要花很多心力寫申請大學自傳的同時,有一天某個社團的同學偷偷告訴姐姐,那個帶頭排擠她的女生發了通知叫大家來開會,當然,姐姐沒有收到那個通知,開會的內容是批鬥姐姐,她說姐姐不適任主席的位置,應該把位置讓給她(她是副主席),她要跟管理社團的老師請願。
姐姐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雖然還有些許難過,但已經看很開了,她說她不在意,主席位子送給她吧,反正她早就想離開那個社團了。
隔天在那女孩還沒採取行動前,姐姐先去找老師辭職了,她沒提到被排擠的事,只告訴老師她很累,無法再繼續這個職位了。
老師說傻孩子,累就要說,為什麼要硬撐?(這個老師也是我很感恩的,她是提拔姐姐做主席的人,也是在姐姐有困難的時候幫過她的一個老師)
聽說那個女生知道姐姐主動辭職非常驚訝,但她也如願得到主席的位子了。
But,who care?祝你幸福。
啦哩啦雜說了一堆,我想說的是,最後的結果我們是開心的,是感恩的(難怪上流珠常常把“感恩”掛在嘴上,因為這個時刻只有“感恩”二字可以形容),雖然姐姐沒有像其他那些更優秀的同學進了常春藤名校,但她也被幾個只比常春藤遜色一點的大學錄取了。
那天跟升學顧問聊,我說我們從來沒有期待會是這麼好的結果。
升學顧問說他一直認為姐姐是非常聰明的孩子,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能力,這個結果跟他估計的一樣。
我問他是不是安慰我的?
他說他沒必要安慰我,姐姐本來就是有能力的孩子,她缺乏的是自信心,我們父母也應該要多多給她信心,不可在她面前說喪氣的話。
那個升學顧問很年輕,頂多三十,還是未婚,但他的話讓我頗為慚愧,當初他說那幾個學校一定收姐姐時,我還當著姐姐的面問他:「有可能嗎?」(媽媽該自賞巴掌)
比較遺憾的是,凱西沒進她夢想的學校,但姐姐進了,凱西只能退而求其次進另一個大學。
姐姐曾經很認真的考慮要去凱西那個大學,但她又捨不得放棄這個她夢想的大學。
其實我是不想她放棄的,我問了升學顧問的意見,他建議還是去比較有挑戰性的大學,畢竟努力那麼久了,那大學的學術比較嚴謹,對她往後比較有幫助,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嘗試。
他說他以前也曾經有過一樣的猶豫,後來聽了他的升學顧問的話,去了比較難的那個大學接受挑戰,結果在大學裡還是交了很多朋友,高中的那些好朋友也沒斷了聯絡,其中一個最近要結婚,他還是伴郎呢。
他叫姐姐不要擔心失去朋友,未來的路很廣,朋友只要持續有在聯絡,再久都還是朋友的。
寫出以上這些讓我掙扎了很久,這些事我只對一個最好的朋友和士林周太透露過,但想想,現在台灣很多父母應該也在為了孩子升大學而努力著、煩惱著、焦慮著,(士林周太也是其中之一),或許有父母跟我一樣為孩子擔心著,不管是為了孩子的前途還是身心狀況。
我曾經聽過青少年最大的壓力,除了課業,還有一個就是人際關係,有的青少年面臨壓力會找朋友傾訴,有的會找管道宣洩,有的或許就自我放逐了,最令人心痛的莫過於走上絕路了。
對我來說,我最恐懼的是:當我的孩子在害怕與擔心時,我卻一無所知。
我想做那個可以幫助孩子的人,我想讓孩子知道只要我還在,我會永遠支持你,我不要讓他們覺得無路可去,我不要讓他們覺得就算對父母求助也沒用,我不要他們覺得孤立無援而放棄。
我不是育兒專家,平常也不看什麼教養孩子的書籍,我只想分享這一段心路歷程。
我問姐姐:「可以寫嗎?」
她很大方地說:「可以!」
或許我和女兒這段過程對大部分的人來說不算什麼,也不會有任何意義,但只要有一個人看了受到鼓勵,我就覺得值得了。
雖然進了大學後還有更多的挑戰,人生不會從此一帆風順,但,至少,經過這次的經驗,我發現女兒更堅強,更成熟了,而我也看到了她的能力,讓我更能放心地鬆開她的手,讓她去飛翔(放開的同時偷偷掉淚)
最後來補個相片吧,不然一堆文字沒照片挺悶的,上個週末我們去參觀姐姐即將入學的大學,這個大學我們已經來參觀過了,這次最主要是要來看宿舍。
走到宿舍前才發現排隊的人龍也太長了,看來父母們最關心的還是孩子住的問題,天下父母心啊!
後記(不能免俗,我的文章一定要有後記):
後來凱西跟排擠姐姐的女孩絕交了,連臉書都封鎖她,原來她早就很討厭她了,後來知道她那樣對待姐姐,更是討厭她了。
聽說很多人都討厭那個女生,所以學校裡面她和那個一起排擠姐姐的女孩算是哥倆好,哦,不,姐倆好一對寶(就說我是個不成熟的媽,最後還是要嘰歪一下人家小女生,沒風度)